開懷森呼吸

撰稿｜蔡易澄

　　如果有一個完全空閒的週三早晨，你睡醒，看了看身旁的鬧鐘是七點，你是會想繼續睡個回籠覺？或者選擇就此起床，與好友們一起去爬山？

　　還是學生的我，平常習慣晚起，下定決心今天要做一個不一樣的自己。七點整準時起床，吃一頓足以供給一整天活力的早餐，帶著水瓶和防曬用具，整理好自己懶散的心情。所有不同於日常的改變，其實就是為了參加康泰舉辦已久的「週三戶外氣功班」。

　　九點半，我們一行人在陽明山公車總站集合。先到的姐妹們聚在一塊，聊一聊最近生活過得怎麼樣，身體狀況如何，或是一些日常瑣事。有些人趁空檔去買一些吃的，有些人則忙著跟很久不見的姐妹聊天，他們的臉上完全沒有受到疾病纏身的痛苦，反而各個朝氣蓬勃，期待著今天的爬山行程。

　　康泰開懷聯誼會一直用心地維持病友間的聯繫，每週固定一次的「戶外氣功班」，又或是每個月固定一次的「美食真相」聚餐活動，偶爾還會爲了演出而聚在一起練舞等，都讓人實在難以想像，這些人真的曾經生過重病嗎？她們是怎麼調適過來的？這些人中的某些人還曾經那麼地接近死亡。諸如此類的問題，大概都是第一次接觸到的人，難免會有的疑惑，我也不例外。

答案很簡單，其實是因為康泰。

　　一到陽明山公車總站與大家會合時，我立刻就注意到在這團體中，散發出的氛圍，那是在其他團體難以感受到的，一種同甘共苦、彼此熟捻身體痛苦的凝聚感。他們都曾經有過太相同、太類似的無助時刻，但或許是在生命中最低潮的時候，進到了康泰，這也大概就是為什麼她們聚在一起時，會有的「革命情感」吧!

　　雖然我不是病友，但當我與康泰乳癌姐妹們，一起走在陽明山的健康步道時，我馬上就可以強烈感受到，這個團體對於一個像我這樣的「新人」，是非常非常的友善和親切的。沿途行走，會有人主動與我聊天，談談自己的生活或興趣。我總會想像，那時在場的每一個人，第一次接觸到康泰時，是不是也同樣地接受到了同等的關懷，而緩了緩臉上因長期擔憂而緊繃的肌肉，微微地露出了笑容呢？

有人陪著，總會忍不住堅強起來的。

　　我們就這樣沿著山路風景，走了快半小時後，選在一個空曠處休息，並開始此次爬山的另一個重點-----「氣功」。大家靜下心來，隨著帶隊的美玉姐慢慢打起太極拳。深深吸一口氣，深深吐一口氣，舒展著四肢肌肉，感受只有在山上才會有的新鮮空氣。把每一個動作做好，放鬆平日所積累的壓力，暫時忘記煩惱，而專注在此時此刻的伸展運動中。

　　像這樣的氣功，究竟對於防止癌細胞轉移復發有沒有成效，或許是可以再討論的。但無可辯駁的是，康泰每週一次的「戶外氣功班」，確實提供乳癌姐妹們一個放鬆心情的好時光。在我眼中看到的，這些病友們不單單只是爲了身體健康而參與這樣的活動，也是爲了與其他姐妹們聚在一塊，並陪伴那些仍陷在徬徨不安中的新姐妹們。

　　做完氣功後，大家歇了一會兒，準備來到我們此次行程的最後一個目的地-----大屯瀑布。姐妹們看起來幾乎都不會累(儘管那時我早已汗流浹背)，幾個人幾個人的走在一起，仍舊相當有精神。她們聊天時偶爾會談起今日缺席的姐妹，或者是仍在醫院進行治療的姐妹，甚至是那些複雜學名的藥物。在那時我知道，她們快樂生活的另一面，其實也是努力的面對疾病、定時接受檢查及治療，有著非常健康的生活態度。

　　後來我聽帶隊的美玉姐提起，乳癌組的姐妹平常也都喜歡用網路群組聊天，甚至興緻一來，就馬上揪團出國玩。這種積極的團體參與程度，真實地撞擊到我內心某個部分。此刻我腦中閃過的畫面是，在結束氣功操後，那休息的一小段時刻裡，有些人從背袋中，拿出今早準備的水果或是小零食，一個一個的傳下去，分享給大家吃。她們一邊吃著，一邊聽組長說明下一次的聚會要在那裡舉辦，甚至還有人馬上舉手，迫不及待地趕快報名。那使我感到溫馨，關於這一切。

　　還有，當我們最後抵達了大屯瀑布，看著因爲枯水期而少量的溪水，眾人擠在那小小平台上，討論著等會兒的午餐要去哪裡解決。她們儘管沒有看到預期的那美好景色，但仍是拿起相機四處拍了拍，指了指身邊微小的一些美好事物，試著找出值得留念的事物。

　　而當我們將要離開那不是我們想像的美麗瀑布時，照舊地要來張合影。我看著身邊熟悉的或陌生的臉孔，看著她們朝氣蓬勃的比出勝利姿勢，我頓時覺得，有沒有看到預期的美景已然不是重點。

因爲，最美的事物，早已抵達我們每個人的心中。